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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声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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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完鹿谷门实写的《迷宫馆事件》后,岛田还在发热的脑袋就一直在思考。

(去年四月发生的真实事件的“推理小说式再现”……)

(杀死五人,最后自杀的老作家……)

正如“后记”所述,除了担任侦探的岛田洁,作品中其他登场人物的名字多多少少都进行了处理。不过,作品中描写的内容基本上是对这起真实事件的忠实再现,尽管最终的“解决”跟岛田所知的情况略有不同。

最后,他们使用备用钥匙逃出迷宫馆并报警,接下来这个事件就交由警方处理了。对这起事件中诸多不同寻常的状况,警方感到无比困惑,最后只得认定“真相”是身为馆主的老作家(作品中称“宫垣叶太郎”,真名是“宫垣杳太郎”)连续杀人。案子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,完全置准备大肆炒作的媒体于不顾。

不过——

(这也太奇怪了。)

岛田合上小说,用疲惫的眼神看着淡紫色的封面,轻轻摇了摇头。

(这本小说究竟是基于什么理由写出来的?)

作者鹿谷门实在“后记”中说是对在事件中死去的“他们”表达追悼之意,但仅仅是这样吗?

(真奇怪啊。)

恐怕还有其他意图,不然就没法说明小说中出现的某个不自然的地方。

岛田振作精神,爬起来,拖着酸软的病躯拿起桌上放的记事本,走向电话机。

2

三天后——一九八八年九月五日,星期一。

在福冈市内某个酒店的餐厅里,岛田和鹿谷门实共进晚餐。

鹿谷目前住在东京,计划从这天起来九州,既是为下一部作品取材,也是顺便来旅游观光。三天前,当岛田接到电话,知道这件事之后,就和久未谋面的鹿谷相约见面。

“好啦,差不多该讲正题了吧,大师。”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吃饭,等饭后咖啡端出来时,岛田开口说道。

对方大概预料到了他的目的,微微笑了笑,坐正身子。

“今天的主题是这本小说。”岛田故意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着,然后用眼神示意放在桌上的《迷宫馆事件》,“大前天收到你送我的这本书之后,我马上就开始读起来。虽说是以真实事件为基础,不过即便仅从推理小说的角度来看,我也觉得它是一部令人愉悦的作品。”

“别恭维我啦,这不像你的风格。前几天在电话里,你不是说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吗?”说着,鹿谷害羞地笑了笑。

“确实有问题……”岛田回以苦笑,又伸手去拿放在书上的香烟盒,“话说回来,实际上我读完这本小说之后,有个问题一直无法释怀。由于电话里讲不清楚,所以当时没提,我想趁现在这个机会向你请教。可以吗,大师?”

“可以别叫大师吗?”鹿谷仿佛难为情似的喝了一口咖啡,“你这样逗我,我觉得很尴尬。”

“不是很好嘛,大师?”岛田抿抿嘴,“你很快就会习惯的。”

“我可不认为自己会习惯。”

岛田一边愉快地盯着对方用手挠头的为难表情,一边点起一根烟。

“我还是单刀直入地问吧。”

“请别客气,有什么问题?”

“在这本《迷宫馆事件》里面,为什么要对作品中某个人物做出暧昧的描述,故意引起读者误解呢?”

“哎呀,还是被看穿了啊。”

“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,小说中有很多含糊不清的描写——这种程度的见识我还是有的。”

“那倒也是。”

“不过倒也没出现虚假的描写,只是全部都采用了能从不同角度理解的暧昧写法。既然说过是真实事件的‘推理小说式再现’,那就不能使用明显与事实不符的写法。我说得不对吗,大师?”

“你说得对,所谓‘公平’或‘不公平’这类词语,填满了我的脑子,因此对这方面特别注意。”

“嗯,原来如此。”岛田点点头,“虽然不少地方打了擦边球,但能看出作者在公平这一点上花了很多心思。比如‘序幕’的最后部分,不过这并不属于我之前说的有问题的地方。”

“‘宇多山当时自然没有想到,这是他和活着的宫垣叶太郎最后一次交谈’,是这个地方吗?”

“没错。对宇多山来说,这的确是‘最后一次交谈’。后来‘活着的宫垣叶太郎’假装死亡,宇多山虽然有机会再次见到他,可两人并没有交谈。这个地方写得真微妙呢。接下来,第二章写到客人们跟宫垣面对面的场景。光从‘客观叙述’上看,针对装死的宫垣的身体,你没有用‘尸体’之类的词语。同样,像‘宫垣之死’和‘自杀’这种描写,只在登场人物的对话中出现。另外,你也没有在‘客观叙述’中将黑江辰夫称为‘医生’。”

“例子是举不完的。不过,要是有人能像你这么读,作者会觉得自己的辛苦很有价值。”鹿谷又挠了挠头,“话说回来,你说我对某个人物做出暧昧的描述,故意引起读者误解,你怎么解释这句话?你想的是什么呢?”

“好吧,大致是这样的。”岛田一边回答,一边窥视对方的表情。

鹿谷深深靠在椅背上,眯着眼睛,露出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。

“请让我听听你的解释。”鹿谷说道。

“我认为——”岛田把香烟放进烟灰缸,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,“社会上流传的真相以及这篇小说中描写的真相,实际上都不对。也就是说,去年四月在迷宫馆中杀害五个人的凶手不是宫垣叶太郎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鹿谷的眉毛动都没动,“否定这个真相的理由是什么?你的解答又是什么?”

“否定的材料有很多,大师,不过也不能说是证据或具有决定性的证明。我来举个例子,比如依据那个‘砍头逻辑’而提出的‘咳血观点’,一个病到出现咳血症状的老人,会有体力完成那样的罪行吗?即使不是咳血,仅仅是由肺癌产生的带血痰液,我也会有同样的疑问。”

“嗯,还有呢?”

“下面这个是作品中提出的问题。在第三起事件中,宫垣亲手写下‘死亡留言’,却又把堆在门后的障碍物推开,这两种行为在目的上是矛盾的;还有好像故意卖弄似的把长袍和凶器等证据放在书房……”

“关于这一点,姑且还是按作品中提到的那种一贯性来理解吧,即这一系列事件是宫垣叶太郎拼了命创作的‘最后一部作品’。”

“原来如此,这种观点也有一定的说服力,大师。但反过来说,这不是做过头了吗?固然,像宫垣叶太郎这种风格的人可能会给读者留下线索,但像这样把工具全部摆出来,不觉得有点过了吗?”

“……”

“在这种情况下,一旦生出疑惑,我就会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其中某一点,结果发现这起事件可以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解释。”

“‘某一点’指的是什么?”

“凶手为什么要用斧子砍断须崎昌辅的脖子?”

听到岛田的话,鹿谷慢慢摸了摸下巴。

“你果然厉害,”鹿谷微笑道,“那答案是什么?”

“跟作品中讲的一样,是为了隐藏自己留在现场、弄脏了绒毯的血迹。”

“但除了宫垣之外,幸存的人中好像没有‘符合条件的人’。”

“所以,那只能说明没人受伤或流鼻血,不对吗,鹿谷大师?”岛田又掏出一根香烟,“既不是受伤也不是流鼻血,凶手却还是因出血而把现场的绒毯弄脏了。如果连宫垣咳血或者带血痰液这种说法也否定掉的话——”

“否定掉的话又怎么样?”

“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,那就是女性的生理出血。”

“不错,”鹿谷满意地点点头,“不过惭愧的是,我注意到这一点时,事件已经结束好一段时间了。”

“凶手是女性。杀死须崎的真凶恐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杀人,因而大受刺激,当场瘫软在地。更糟糕的是,这种刺激和杀人前持续的精神紧张,同时作用在肉体上,结果导致这位凶手过早进入了生理期。”

“她大概穿着短裙,从内裤渗出的血弄脏了绒毯,这让她张皇失措。如果之后这块血迹被送去鉴定,岂止会发现和被认为是凶手的宫垣血型不一致,还很有可能判断出她的身份。由此可见……”

“真了不起。”

听到鹿谷的称赞,岛田继续说道:“幸存的女性之中,宇多山桂子当时处于怀孕六个月的稳定期,而且身体状况良好;而角松富美祐在登场人物表中是六十三岁,年纪很大,早过了生理期;于是——”

“这是单纯的排除法。”鹿谷接下去说道,“剩下的女性只有一位——鲛岛智生。你说得不错,我想真凶就是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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